按农历算,新年总算过完了。用了“总算”这个词,听起来好像这个年过得很艰辛,其实不是,这个年过得是相当的糜烂。2010年以来今天是我起得最早的一天,早上9点便醒来,而且非遭受不可抗因素,是自然醒。醒来天色大白,门外白雪恺恺,树木静止,昨夜一场元宵大雪,给这个年盖上一个句号。我拉开门帘,打开电脑,面对屏幕的视线正好面对着透进强光的门口,有点刺眼,看不情屏幕,只好暂时戴上墨镜。我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,肯定是酷毙了。习惯了黄昏时刻睁开的眼睛,要适应早晨的光线,要花点时间。依赖性的冲杯咖啡,准备唠叨。
Twitter上看到一条消息:“512(汶川), 112(海地), 227(智利), 把以上三组数字排成三行,再竖着看一遍。”你也试试看,看出啥来了?想起前阵子看过凯奇演的那部片–《先知》,数字的确是很神奇的东西,看来看去,横竖都是死。最近在各个地方唠叨Twitter唠叨得很频繁,量很大,近乎成为一个twitter使者了。还是有不少人问,twitter有什么好处,事实是我也说不出来。一个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处,我能说出来的好处都是对我而言,对你,你如果没上过,我怎么说你也不知道深浅和松紧,爽否你更不知道。对我,从最早2007年到现在,我上twitter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两点—无聊和看热闹。无聊是肯定的,跟我接触比较多的人都知道我是个极无聊的人,而看热闹,twitter上很多热闹可看,而且越来越多,这足以让我间歇性的忘却无聊感,这就够了。
过年前我和家人的关系如果可以用僵硬来形容,那过年后的现在,就可以用僵化来说事了,恐怕即将就能进入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。我既没有快感,也没有悲伤,这有点象温水煮青蛙,我们彼此远离,我们相安无事,我们先后死去。我忠实的贯彻“各人应该解决各人事”的生活信条,不管是亲人情人友人还是敌人。因为横竖最后都是死路一条,说到死这件事,没有人可以互相代替,所以说其他的相互代替都是扯蛋,我不相信所谓的“牵挂”和“为你着想”,归根到底人都是在为自己着想,你怎么忽悠别人是你自己的事但你心里其实都很清楚这点。你的确可以说黄香是个操蛋的人,的确是。很多人无来由的成天把“解决别人的问题,造福人类”挂在嘴边,我非常感谢,但不以为然。
艺术圈里那件“维权”的事,最近很热闹,我开始有很多表达的冲动,嗖嗖的打字,惟恐表达慢了,但同时又觉得有太多的事情看不清楚,所以一个字也没发出去。再后来冲动消停了一些,再后来,近乎一点表达的欲望都没有了。在丝毫没有表达欲望的情况下表达,也是我的一个追求,这同样是个人的偏好,你未必要赞同。艺术家从来都不是解决社会问题的人,但艺术家似乎从来都很容易成为一个“社会问题”,不管放在哪个社会。颠倒过来看,当一个社会里艺术家都成了一个“社会问题”,说明这个社会的确是一个有大问题的社会。没有一个社会是没有问题的,就像每个人都有问题一样,只是问题怎么解决而已。每个人解决问题的思路和办法都不一样,每个人所看到的问题的层面也不一样,有人立足温饱,有人立足名利,有人立足更崇高的说法,我觉得都没有问题,分头解决就是,能合作取得更大回报便合作,否则就道不同不相为谋。因为归根到底,你都是在解决个人问题,所以清晰什么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就好了,你不能强求别人,别人也无法强求你。但你要说你是替大局着想替广大艺术家谋福,那我只能回你一句—替你妈逼更靠谱点。
言语上的逞能甚至暴力,根源都在于内心的无力,于是通过言语来为自己制造某种幻觉,可以让人在某时刻有“我很强大”的错觉,我觉得这是在忽悠自己。这片土地上有个特点,就是不管再怎么平常的一件事,都可以被扣上“政治事件”这个大帽子,哪怕是上街溜达一圈这样的事,这当然是出于某集团的私人需要。长久以往,这种操蛋的特点就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里,所以当遇到某些看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式跟自己不一样的人时,莫明其妙就给别人扣帽子,把“合法散步”说成“政治暴动”,把“合理质疑”当成“叛徒五毛”。当“斗争意识”成了全民意识,无时无刻创造出一个敌人是非常必要的,有敌人才能发动群众,才能蛊惑使命和道义。所以很多时候你会被要求要么站在某个战营内,要么就成为敌人。我的问题是,我可以选择站在第三个地方么?所谓自由,和你为我指出的选择无关,只和我的个人选择有关,如果这个社会告诉我,个人选择是不存在的,那这个社会的所谓自由对我而言就是扯鸡八蛋。我也不会在意这个扯鸡八蛋的社会的各种说法,这不是我的家园,我只是寄居一下,过客。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,都是你们的事,我只是个看热闹的,用一个前年的流行说法,我就是一个打酱油的。我也有我自己的斗争,但那是我自己的事,你们帮不上忙。我为所有折腾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处境感到悲哀,也包括我自己,还是那句话—自相残杀和彼此诋毁。
我知道标签是多么的重要,一件白T-恤有Nike和没Nike的价位是大不同的。我知道标签的意义无非就是取代你的思考,要你接受标签为你做出的选择。只要是包包上有“驴牌”的标签,这个包包肯定就是高贵的,有品位的。只要是Prada支持的活动,这个活动肯定就是时尚的艺术的文化的。作为常人,你只要相信和听从安排就是,如果你有不同的思考和想法,庞大的商业机器就会启动,通过各种办法告诉你—你的想法和思考是一文不值的。所以何来独立性,所有的个性和品位,一早就有人为你量身定做,你只需要对号入座就可以。这个世界有人成了标签,有人拼了命的往自己脑门上贴标签,不管是标签还是贴标签的人,你是不是你自己,你大概心中有数。有个日本人,他的名字成了标签,贴在这个星球表面为数最多的四轮机器上,最近被大量的召回,理由是贴有这个标签的机器有安全隐患。这就是让标签来为自己做选择和代替思考的代价,人人都要付出,就像你依赖移动网络告诉你的便捷和安全,结果被监听了。你可以不被监听,你可以养只鸽子,训练它飞鸽传书,但你还得训练它别传错对象,还得训练它别中途被鸟枪射死,还得训练它忠诚不二,这样你和你的鸽子就都独立了。
年过完了,又有人问—你有啥打算?他娘的,年年都有人这么问,可是我年年都没有啥打算,可是我真这么回答的时候他娘的也没几个人相信,这究竟是我的问题还是问的人的问题?世界怎么变化往哪变化,你不知道,我知道,往毁灭里变化。所有的自然现象都在向你揭示这点,而所有的不自量力的人类都在否定这点。老话说—资源早晚会枯竭,唯文化会生生不息。我的意见是没什么东西会枯竭,事物和能量都会转化,只不过是转化成你无法把玩的形态罢了,而文化,文化就是个标签,为了显示人类在诸多物种中是多么的与众不同而已,这尤其扯鸡八蛋。大年元月十六,你不用同意我的看法,我就是年过完了,唠叨一下。事情该如何解决,你我各自说了都不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