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持久不懈的做一件事,太艰难的。不论是持久不懈的做爱,还是持久不懈的不做爱,不论是持久不懈的思考,还是持久不懈的不思考。艰难的不是事情,艰难的是持久、不懈。这个过程里诱惑最大的两个字是“放弃”。放弃就像一个角色尤物,始终在若即若离的范围里冲我挠首弄姿,对我娇喘,“来吧,来吧,亲爱的,到我的温润的怀抱里来,我令你发芽开花结果下种腾升”。
我太熟悉放弃了,放弃一切让你三秒钟内无法脱身的东西,我轻而易举就做到,我说的是一切。你需要绝对的获得,就需要绝对的放弃,你需要相对的获得,那只需要相对的放弃。万物一定在正反两个方向相互抵消,这只是一个过程,不是结果,结果是,你既不会失去,也不会得到。我熟悉的是一种幻觉,就是某种幻觉,支撑你一生。放弃也是一种幻觉,你原本就什么都没有,放弃什么?所以为什么“放弃”是一种诱惑,也是谜团一个。
持久不懈还有一个弊端,它令一件事看上去有了“意义”。凡是你觉得应该坚持下去的事,你多少总要觉得它是有意义的,不是这些,就是那些,总之有一些。你甚至会刻意去做很多“无意义”的事情来昭显某种“意义”。我讨厌这些,但它开始浮头,探头探脑,它尝试着跟我对话,试图说服我,妄图在我意义沦陷的世界里拨乱反正,它不知道我在这方面有多强势。
嗯,我持久不懈的在这个世界上放弃意义,这同样艰难。我不知道有些东西从何而来,现在停伫在我躯壳之内的哪个地方,以后它将跑向哪里。就像我身在这个世界,我唯一好奇的事情是生命的神奇,过程的可能性,我看着来的方向模糊,去的方向混沌,站着的地方荒诞,我挥舞着双手,双手突然变成四季轮回的树枝。这种趣味,竟然不费力的持久不懈着。
就是一种游戏趣味,一个法国人告诉我有四个爱好可以持久不懈的保持趣味—–社交场合要喝到酒精中毒,拥有稳定家庭和稳定外遇,孤独的阅读,肤浅的交谈。一个朋友送来好听的音乐,另一个朋友从最北的邮局寄出明信片,我清醒的时候满心期待。
倘若本来没有路,何来在路上?好诡异。